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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杂碎

2000-07-27 来源:光明日报  我有话说

星级饭店突然在山珍海味间接上道羊杂碎,碗比拳头还小,汤清润透亮,品咂一口,好吃。

羊杂碎本来不登大雅之堂。文化大革命中步行到陕北榆林县,有人不怕割资本主义尾巴挑担子走街串巷,一头挑羊杂碎,一头挑碗筷,吆唤“羊杂碎——羊杂碎……”内蒙古人爱吃羊杂碎,但不挑担子沿街叫卖,开爿铺面,挂张晃子,门口写“羊杂碎”三个大字,决不吆唤,靠的是货真价实。呼和浩特的铺子前摆张桌子,桌子上面摆辣椒面面香菜穗穗,招呼得最好:“唉——葱花花,油点点,辣椒面面姜片片——吃这个羊杂碎……”好看好听,人非吃不可。

有位曾住过延安窖洞的首长“回”陕北,点着要吃羊杂碎。厨师把羊肚子羊肠子洗了二三十遍,比白毛巾还白,盛在一只比盅子大一点点的袖珍碗里端上来,首长一尝,说:“这哪是羊杂碎!”厨师再做,仅洗三遍,干净为止,碗上特大号的,首长一口气吃了两大碗,脑门子上终于沁出了汗——吃好了。

从前,人们说“喝羊杂碎”,而不说“吃羊杂碎”。现在,人们说“吃羊杂碎”,而不说“喝羊杂碎”,一字之差,有时代之分。曰“喝”,汤多肉少也。曰“吃”,当然就肉多汤少了。当年穷,只好清汤寡水地喝稀饭,喝拌汤,喝菜汤糊糊……能喝碗羊杂碎,了不得的改善,哪还敢奢望吃羊杂碎?

物质确实丰富了。就说羊杂碎铺子吧,光呼和浩特艺术厅北街就有五六处,从此往北垣小学拐更多。哪来这么多羊下水?科学发达得一只羊长两副肠肚不成?

羊杂碎从何而来不一定人人晓得。听说有位下乡到基层的,村民热情款待,磨刀霍霍要杀羊,下乡的不忍杀生害命,劝村民:“别杀羊了,能省就省点,我就吃点羊杂碎算了。”他以为羊杂碎是长在树上的苹果,可以爬上去摘几只下来。他以为羊杂碎从羊肚子里掏出来,羊还会咩咩叫着蹦跳在青青绿草上玩耍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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